[摘要]目前学界对《格萨尔》和《伊利亚特》这两部共性很明显的中西方著名史诗进行叙事外在形态的比较研究相对薄弱,相关成果较少。若从《伊利亚特》外在卷节数量及其与该史诗所涉及的情节时间的对应关系以及该史诗每诗节首行中所使用的高频词汇对时间的重视程度,可观察到《伊利亚特》很重视时间性和叙事性。从《格萨尔》外在呈现的散文说白和韵诗歌唱方面的形态及其特征,可观察到《格萨尔》很重视空间性和抒情性。这不仅不应影响我们对《格萨尔》作为口承史诗代表的伟大性认知,反而提醒我们要警惕积蕴已久的书面文化对口头文化因“斜睨”所生之扁平审美。
[关键词]《格萨尔》;《伊利亚特》;形态;叙事;抒情
[中图分类号]I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6--09
[收稿日期]-09-02
[基金项目]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年度一般项目“史诗与口头传统:弗里三部英文论著研究”(项目编号:GD19CZW09)
[作者简介]罗文敏,男,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比较诗学研究。
[通讯地址]罗文敏,汕头大学文学院,广东汕头
本文以具有代表性的藏族《格萨尔》“文库本”[1]与译林版《伊利亚特》[2]作为讨论对象。两部史诗的形态,是指两部史诗在叙事中对史诗整体外在样式(如总篇幅、篇章或卷数、行数以及韵散形式)等方面所做的努力及其效果,是受众在接受该史诗时所形成的初步外在印象和总体形式感受。史诗的形态与史诗叙事结构设计不同,后者重视史诗之内在情节布局与结构设置,而前者重视史诗之外在样态呈现。从史诗叙事中的外在样态看,《格萨尔》重视空间思维,淡化线性时间,情节缓慢推进。史诗主人公对事件的结局充满自信,必然要发生的事件,预定时间一到,(在经历一些挫折和磨难后)就定然发生了。所谓“预定时间”,是用来指称代表天(神)意的天神贡曼婕姆来给史诗主人公传授记。《格萨尔》中的传授记,跟《伊利亚特》里神祇给人间英雄传递某种指点迷津的意图是相似的,譬如《伊利亚特》第二卷第20行宙斯托梦神给阿伽门农带话。传授记是一种对史诗未来事件的设计或安排,史诗主人公必得遵守。《格萨尔》里贡曼婕姆的授记往往都传给史诗最核心人物格萨尔,暗示新事件或情节转机要出现。《格萨尔》和《伊利亚特》两部史诗对这种必然事件出现之前的逻辑因果交代与曲折程度的设计存在很大差别:前者的必然性更为鲜明而强烈;后者则强调了人与自然乃至天神对抗的胆魄,其或然性增加。《格萨尔》韵诗歌唱部分集中抒情,散文说白在勾连情节的同时,进行有限的叙事。《伊利亚特》则从头至尾都让人处在“担心”之中,担心主人公短时间内难以应对而遭遇败运。此种悬念使史诗中的相关人物和史诗外的受众急切期盼“下一步”。所以,《伊利亚特》史诗的受众时刻猜测并主动参与情节发展之期待视野的建构,极易感受到被置于情境“之中”的“急切感”。且因史诗情节时间已至最后50天,矛盾斗争与战场厮杀同时发展,情节夹裹着众人对其结果的热切